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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乐府(并序。元和四年为左拾遗时作) 新丰折臂翁(一无新丰字) 戒边功也 唐 · 白居易
创作地点:陕西省西安市
新丰老翁八十八,头鬓眉须皆似雪。
玄孙扶向店前行,左(一作右)臂凭肩右(一作左)臂折。
问翁臂折来几年,兼问致折何因缘。
翁云贯属新丰县,生逢圣代无征战。
惯听梨园歌管声(一作唯听骊宫歌吹声),不识旗枪与弓箭。
无何天宝大徵兵,户有三丁点一丁。
点得(一作里胥)驱将(一作向)何处去,五月万里云南行。
闻(一作传)道云南有泸水,椒花落时瘴烟起。
大军徒涉水如汤,未过(一作战)十人二三死。
村南村北哭声哀(一作悲),儿别爷娘夫别妻。
皆云前后征蛮者,千万人行无一回。
是时翁年二十四,兵部牒中有名字。
夜深不敢使人知,偷将(一作自把)大石搥折臂。
张弓簸旗俱不堪,从兹始免征云南。
骨碎筋伤非不苦,且图拣退归乡土。
此臂折来(一作臂折)六十年,一肢虽废一身全。
至今风雨阴寒夜,直到天明痛不眠。
痛不眠,终不悔,且喜老身今独在。
不然当时泸水头,身死魂孤骨不收。
应作云南望乡鬼,万人冢上哭呦呦(云南有万人冢,即鲜于仲通、李密曾覆军之所也)。
老人言,君听取。
君(一作何)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,不赏边功防黩武(开元初,突厥数寇边,时天武军牙将郝灵筌出使,因引特勒回鹘部落,斩突厥默啜,献首于阙下,自谓有不世之功。时宋璟为相,以天子年少好武,恐徼功者生心,痛抑其赏。逾年,始授郎将,灵筌遂恸哭呕血而死也)。
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,欲求恩幸立边功。
边功未立生人怨,请问新丰折臂翁(天宝末,杨国忠为相,重搆阁罗凤之役,募人讨之,前后发二十馀万众,去无返者。又捉人连枷赴役,天下怨苦,人不聊生,故禄山得乘人心而盗天下。元和初,折臂翁犹存,因备歌之)。
寄赵秦二相(三) 宋 · 胡寅
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七四、《致堂胡先生斐然集》卷一八
某昨蒙收召,列职天台,兼直禁林,仍司劝讲。要津华贯,委于一身,切度相公爱念之意,非徒欲富贵之也,而在职日浅,千虑一得之言,曾未伸吐。今居苫块,哀毁方新,固无缘致思时事,而向日所有禀叙已尝具藁者,不忍毁弃,就以附纳。万一或少有取采,亦先父病中遣某出仕之遗属也。浼渎威严,伏深战越。
国都当一定,不可数万动。盖中国与夷狄逐水草以射猎鞍马为俗,必不能同。今既以两淮未成次第,不居建康,而临安凡事又皆苟简,是不以为国都所在,示人无固志,此大不可也。比年士不守,官军不效死,民不归业,寇盗不止,一切苟且,侥倖日阕而已,皆由国势不定,自然至此。大命将泛,实可寒心。如朝廷见得临安决可为帝王之宅,即须明降诏旨,渐营宗庙、社稷、朝市、官府、军营、贾区,各有所在,粗成规制,使列宿拱辰,众流赴海,系心不动,此策之上也。若谓不敢自保,姑以平江为进取亲征之地,不得已即用入海趋闽为万全之计,虏兵不过一再入,而国亡矣。
禦敌捍患,实资军旅。然考南北战争之际,全在镇守得人。所以然者,以保民为守国之本务也。今荆、襄、两淮重地,帅臣郡守不择才望,但取能与诸将俯仰者即以委之,故流亡不归,田土不辟,州郡不成次第。朝廷因谓藩篱未固,若自甲寅、乙卯岁选委才智文臣而久任之,今已四五年,如张觷之在鼎州,其效岂不可见?然尚可为也。若更不加措置,虏人兵一再入,吾之君臣疲于奔命,诸将必尽屯南岸,以江为限,则临安真不可居,终于灭而已。
诸葛公有言:蜀自刘焉以来,有累世之恩。文法羁縻,互相承奉,得政不立,威刑不肃,君臣之道渐以陵替。宠之以位,位极则贱,顺之以恩,恩竭则慢。何其切于今日之病耶?迟日暖风,发育万物,增高继长,各极其性,粲然于天地之间,可谓美矣。天亦不能常如是也,故有肃杀之权、严凝之令,以歛成之;不然,则犹岭南之地有暖无寒,而瘴疠作矣。宰相代天工则有赏罚,当犹天之有生有杀。今怙大权,废三尺,傲朝命,用智力,持必取胜者无所裁制。正昼掠人于都市,刺以为军,而无所忌惮。权酤煮海之利柄移于下,而不可复取。但闻以功超转官资,添之食钱,而无违律被罪。军数盈缺又不得知,应统制官,并非朝命,声张虚数,无由覆实。竭力聚歛,以田其壑,为贿赂之费,大概行以姑息,名曰调和。此军政之大坏也。言章弹劾罪恶显著者,优加职序,或与理作自陈宫观,惟恐少伤其意。自言流落之久,或婚嫁未毕,或私计不便,以幸仁恤。有罪无罪,并获廪禄,合除不合除,尽带御位。奏荐既多,至于膏粱臭乳亦军民上。故政事日偷,而荫补之原复不少窒。官吏太冗,无阙以居,宁受其恳祷之烦、拨遣之难,而进士科场复不略展。从军癃老之人,给以矌土,自不失所,而分隶州郡,多至四五十员,坐请俸给。有常职乃可责效,而添差与不釐务不计员数。监司帅臣互有争论,按其是非,明行赏罚,人必自服;往往厌其分辨,欲两平。正直之吏,为当路者朋必挤陷,不加考核,或迫于大使,冤苦失职者久不得伸,大概随顺人情,名曰宽厚。此政事之大蛊也。庙堂皆名公,侍从多君子,台有忠谠,而所行乃同。刘焉之为、岭南之气,为奸雄经理之资,得谓之智乎?若不改弦易调,如李光弼入子仪军,使号令肃,人知所畏,旗帜改色,三军竦然,则何救于危亡之祸哉!
靖国之所以为靖者,欲平熙、丰、元祐之党耳。靖康之所以为靖者,犹前志也。而终于不靖,则以清浊不同勺而饮,枭鸾不并枝而集,决无是道。故善处此者惟忠献韩公。盖党最难平,而王、吕之党至韩而无祸,则以韩公明否泰之象,定内外之分,德进乎朝廷,材市乎方域,有功则赏,有罪则罚而已。此乃安靖国家本也。今以朱胜非、席益尝为大臣而引与同朝,以汪藻、孙觌能文而使之掌制,以李棹、綦宗礼博记知故实而使备顾问,以田如鳌、石公揆、陈公辅敢言无忌惮而使司风宪,欲兼收而并用,何以加此?然则可乎?傥曰可,则诸人尚置闲散,久而未召,何也?傥曰不可,则兼收并用之说无乃窒而不通,或亦偏而不正乎?此无他,虑异日报复之祸耳。不然,知旧有在非类中,将托此说而援之,乃人欲之私,非天理也。进贤退不肖,赏善罚恶,是皆天理,人君国相所当奉若而不可违,庶几乎世难可少弭矣。人之生有定命而不可易,自嘉祐、治平以前,元臣大老存没哀荣,熙、丰而后以及宣、政,君子小人祸福更践,终皆不免,岂智愚特异,亦所遭然耳。若其引用果皆君子,偏私喜好与假善寄贤,一不容于其间,纵使事变反覆,公议固存,行法俟命,夫亦何恤?若在己者,尚有未尽,姑欲牢笼泛爱,幸今而免,后祸乃自取,又谁将尤?故兼收并用之说,其言则是,其事则不可不慎矣。
今政事弊于文具,军律坏于姑息,士风衰于趋利,民心离于厚歛。由是不变,所谓虽与之天下,不能一朝处。古之君子,其君用之而安富尊荣。今以弊坏衰离之四者较之,朱、吕在朝之时,抑已救之乎?或尚相将也?以愚观之,特众正盈庭,兹一事不同耳。夫众正盈庭,迁职进官,逐队随群,玩岁愒日,各为悯时忧国之空言,未有安富尊荣之实效,则何以贤于群不肖而服其心?譬如外道所言,诸佛如是,我亦如是者矣。石勒驱王公而下,用铁骑蹙而射之,杀千馀人。尔朱荣引百官于行宫,列胡骑围之,纵兵杀二千馀人。少则独抑浊流,亦能一空省寺,盖名为贤者,而实无智谋以救祸弭乱,受此宜矣。今东南善类殆亦引用几尽,曷若稽周世宗开国之谋,法仁祖庆历求治之意,诏令侍从台谏条具中兴策画,各令展尽底蕴。凡所以省文具,变姑息,革趋利之风,除厚歛之害,建都之所,禦敌之略,足国之计,裕民之术,二三公进呈熟议,取是舍非。又集百执询于朝堂,众谋佥同,无有异意,然后按为国论,以次施行。从此者向用赏福,违此者威用祸罚。庶乎一新耳目,有再安之魄兆,而正人善类进为长世,亦免素飧之讥,有小补云耳。
置神主于温州,求其说而不得。今士大夫辟地穷荒,亦必以家神自随,岁时祭享。为天下主而恐仓卒不能奉七庙神主,预置于他州,委祠礿尝烝之事于一官者,是宦者之神主耳,非理无义之极也。非礼无义,狄道也。自行狄道,尚何狄之禦?
营屯之为名,自军而得,故军之所至而田其地,则曰营田,曰屯田。今诸军之费既尽仰大农出民力矣,又官出谷驱民而耕之,谓之营田,吾谁欺?欺天乎?今民有常产,以旱荒之苦、科调之频,诡名寄产,无所不至,甚则弃而之他邦,而有馀力为官耕田乎?昨来行遣樊宾、王费,正坐以文具,虐用民力而欺朝听耳。诸路州县尚认营田而未罢,是恶醉而强酒。宜一切罢之。其言便者假官吏以催私课,乃盗臣也。诸大夫皆曰可,犹当勿听,苟不能军士自耕,则如勿营而已矣。
虔寇不止,乃东南腹心之害,非小故也。缘十年以来,外官不苦挥人而又重歛。小人素来喜乱,且有以召之,频年荒害,流散者众,深僻去处有私制红巾以待。观符之唱者,皆大姓也。又食菜事魔之风,近来特甚。遇事会一呼,百十万贼旬月可致。非敢大言以恐朝听,缘久在路道,耳闻目见,咸有其实,不欲随众诺诺,是以告耳。然此枢要,乃在赣上得人与否。向来张觷治有显效,不知天无意于斯人乎,而何夺之速也?众方倾耳以听代者,乃除程千秋。千秋者,毁则之宗、具戒之靡也,任尚犹不足以继班超,而千秋可以继张觷?失伦甚矣。加以韩京移屯江西,合在处州驻劄。京乃王以宁部曲,千秋者以宁之高弟也,欲一州不乱,得乎?一州乱则数路骚动,其理必至。此事所系甚大,乞留念,早有更改。
韩京素号狡狯,久在湖南,备见手足。因吕祉受其赂遗,力与主张,而朱胜非感其护送太夫人,遂移广东路。自入广东,以寇为资,封殖不讨。其军才逾三千,而月请五千人钱米。又要勒州县,百端恐吓,动要犒赐。以其所得,广行货赂。帅臣连南夫在其术内,事事曲从,因得以平贼静边为己之功,故广一路贼无已时。其实不至如此。惟提刑韩璜出力排沮,少挫其气,然每有奏请,京则无不如志,璜则必见沮难。于是京之奸恶恣暴之状,无人以实上闻。今既有金字牌累降处分,令移屯江西,久而未至,必是祷恳连夫为之奏请,称广东不可阙京。新宪尤深,顷任韶州,亦尝受其咨送,谅同此说,亦为保明。若中其计,广东之害方日滋矣。契勘韩京系娶赵伯牛之亲妹,旧制宗室女夫不得管兵马,宜坐此与宫观差遣。其次副韩广号九爪虎者,尤为凶桀。近日差遣,其次军溃,打劫南雄一遭,即自招安,非惟不可付任,自当行遣。今须令依已降旨挥,江西仍别选才智武臣总此一军,委李光拣选冗滥,然后用之。此亦脩明军政之渐,若不能行于一韩京,尚何望其远者大者乎?
诸州拣发禁军三十人,既而主者艰难其选,自馀反以充役困苦之意,欲明非西北兵不可卫王室,东南兵决不足用。今西北兵既不接续,见在者岂能长生不死?未能进取中原,会须用南兵,岂可挫之辱如此?靖康元年,以西方勤王兵开城壕,自西京归者人有怨言。至李纲宣抚太原,定议起三千万众,移文已下,四方往往借请调发在路矣。才出国门,赐宴琼林苑,耿南仲削其数,比至河上,三才得一,由是士气顿,精锐销耎。及是冬围城,西方之兵皆不趋赴,转而为盗,国都亦亡。已往之辙,可为永鉴。如闻因人论列,放遣拣退人,后却欲招捕虏、吐浑两军,此只是力行无道,务欲取胜,亦一一顺从,去留合散,惟彼意所欲,朝廷同共證明而已,尚何政之为?今莫若委诸道帅守随宜措置,或以荒田招募,或以阙额钱米招补,每路有兵二万人,亦足以消弭盗贼,渐壮形势。亦无文臣尽不知兵之理,系选任精与不精,委付专于不专而已。近者江西丰城县有寇劫去潭州上供金银纲,道路为之小梗。帅司画时遣发兵将,体究县官非不严急,而寇竟不可得者,乃放散拣退之人,即时云散鸟没矣。官兵出屯抚州,时时一出,其扰求艾,只缘处置有失,此徒贫且怨,其流乃尔,非州县之罪也。
荆南置帅,岂可轻授?自顷分裂之际,每为重镇,财赋甲兵当朝廷之半,盖形势如此。十年以来,才是王子尚经理有方,又不久任,自馀并无治迹,只增坏耳。今选付薛弼已有成命,如弼警敏熟事,善与大将俯仰,固应选格。然观所辟置,有所谓吴知常,则张掞之火下,曾趋事马友、孔彦舟,大为奸利,坐之富豪之人也。有所谓张土襄者,则曾任浏阳知县,携其美妻遨游市肆,与吏人通家,赃贿巨万,席益尝欲按治,既而不果者也。自馀皆不闻名,以此二人推类,亦思过半矣。尝面问二人才否,盛称誉之矣。为藩翰,葺残破全,以人为主,而所知乃尔,尚何赖焉?以愚度之,必是武昌喜其能顺适己意,弼亦欲结以进身,今来除授未必尽出朝廷之意。岳既得此,乃又奏乞选置谋议官,以掩其迹,狡桀诡秘,欲盖而彰。若实欲经理上流,恐须遴择名望才略之臣,重寄而久任之,庶乎其可耳。
二广今日供财赋不少,然两路仕习以贪墨为成规。自前监司有强毅之声者,犹不免盗泉之饮。独几韩璜截然颓波之中,真若砥柱,然爱莫助之,不能胜众口之訾也。今西路朱芾与舜陟为朋,因岳飞泛催军须文字,将运司辛字库自来不支动、准备朝廷非泛需索钱尽行应副,凡数十万。其势必更竭取重歛,以为将来之继。舜陟又欲撰造边事,闻已有骚动去处。若不选人,改付一路耳目之寄,必须生事。郭孝友善士也,到官以来,将积年簿书逐一整治,穷日之力,计较毫釐,闻已编排至绍兴三年矣。详谳廉刺之职,又不知矣。又如东路师说专庇赃吏,多乡人故也。新除林正并不能书判,向来有词状行遣,尽是胥吏先用朱笔拟下,正从而押行耳。尤深旧出王黼之门,庸谬昏老,加之好货,而以连南夫凡才为帅,则广东之困苏息无期矣。湖南路监职司比前日已差胜,然自五月初不雨,至今已四十日,早禾将尽槁,晚禾在黄埃中,而茶陵之寇殊未息,政要宪司得人。比见予猷欲主陈麟,且在广东,愚却闻麟困于韩京,欲脱去甚急,且令来湖南乃善。辛次膺到已旬月,未闻设施,而本司人吏呼效置酒高会,恐吕祉所喜,周秘所荐,自应如此。若与朱芾宫观,而易以次膺,却以韩璜、向子忞一人填次膺阙,则一路赃吏少戢,民可少安,盗可少弭矣。
向子忞才刃不可掩,衡阳治状不可蔑。其枉遭按削,今涉四年。当初章及表里相如者,赵子岩已败,路刑俦亦闲散,席益不当权,乙卯冬给事都司或死或外,独薛弼与方面,又其季在要津。若才为士大夫辨是非曲直,使罚赏分明,固所不论;否者,尚恐江西体究文字,未得速达朝听也。方朝廷广施泛爱之心,于人何所不容?况经明堂赦恩,亦合叙复,而独受凌藉,无所告诉,秉国之钧,不平谓何?《大雅》之刺兴矣。夫心不偏恶,乃可用度外之人,以收众功,服群志。使子忞得效尺寸,决不在林正、尤深、郭孝友、刘鹏、刘廷佐、赵伯牛之下矣。若不与湖南职司,亦可作武林守以代马扩,邵阳守以代王彦。要之,数为郡守,不获自伸,莫若与一外台,俾详谳刑狱,捕治盗贼,为当其才耳。
近事三首 其三 清末民国初 · 洪繻
七言律诗 押先韵
赋课刑书急似弦,可怜全岛万家烟!
屠尸抛胔寻常事,簸土扬灰苦劫年。
平地险生人瓮鲊,閒居惊拔眼钉钱。
沈酣若得中山酒,一醉还须百岁眠(扬灰簸土,出尔朱荣故事。今日以疫死者,必焚烧其屋物;在医院死者,必刳剖)。
读北齐书 宋 · 晁说之
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○五、《嵩山文集》卷一二
唐中书舍人李伯药《北齐书》纪传五十卷,成其父德林所作也。嘉祐诏刊定南北正史,其成皆序目录上之。此书独无序目,盖其成时熙宁之初,其先校书学士皆出外补矣。夫事之难乎为辞者,虽圣人犹难之。孔子《春秋》有变例特书者,二百四十二年间才一书而不再见,顾岂以在昔一概之律,而待耳目之外非常之事哉?北齐之为国,黜君立君易于反掌,已而攘其君位而尸之,出于戏笑之间,悖德逆理,盖自肇造邦家而来未有也。其传五帝,狂暴昏淫,穷凶极厉,流毒远迩,则自桀纣而来无道之君未之有也。大要是幸免之尔朱荣、侯景而无纪纲之冉闵、冯跋,可谓盗贼之国也。其为史官者,欲论礼乐政刑于其间,讵弗难乎?唯是天资忠愤之士,以瑰玮不世之才,而笃意有得于《春秋》之学者,笔力雄健闳深,足以胜其任也。德林齐亡奔周,又预杨公佐命,亡周造隋,百药崎岖,受命群盗之手,幸不死耳,虽皆矜才华而非其所宜任哉!其论显祖能委任杨愔,而主昏于上,政清于下,亦已诬矣。愔首劝禅代之事,远惭于荀彧。方文襄被弑之时,狼狈逃免,近愧于陈元康。彼高德政谮杀杜弼,固不待贬,而愔复谮德政戮焉,其为人盖可略而不可责者矣。帝一日杀诸元七百馀人,投漳水中,长城三台之役,内外骚然,其戕虐有不可胜道者,谓之政清可乎?且帝以刀画愔腹,赖崔季舒托俳优之言而得脱,置愔棺中,载以轜车,几下丁者数四。其身慄慄,将不自保矣,尚何清彼政事乎?此二事德林父子皆没而不书,不知何邪?虽温公亦以主昏政清之论为然,则欲成北齐之良史者,信乎难矣!温公又因旧史之论,以孝昭为有齐之令主,何耶?孝昭不恤其母之言,废君而弑之,每以殿庭为刑戮之所,不过能琐屑细务尔,盖亦无足道者。是书百乐贞观初被诏纂成,今题曰隋太子通事舍人李伯药撰,亦非是。
儒言 其六十 祀圣 宋 · 晁说之
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一二
尔朱荣、晋公护无君大恶,既死,庙而祀之,以配圣人。范阳间祀安、史为二圣。嗟夫,人文悖而不已,则鬼享僭而不法,可不戒哉!
魏十四主东魏一主(拓跋圭以晋安帝隆安二年戊戌称帝,什翼犍之孙也,在位十二年,被弑。明元,十四年。太武,二十九年,被弑。文成,十三年。献文,六年。传位于子孝文,二十八年。宣武,十四年。孝明,十三年,被弑。孝庄,二年,被弑。节闵,一年,被弑。孝武,一年,被弑。东魏孝静,十七年,被废。西魏文帝,十八年。子钦,三年,被废。恭帝,二年,丙子禅于周。共一百五十九年) 明末清初 · 郭之奇
押曷韵
拓跋圭之先世居朔野,自晋悯建兴三年诏进猗卢爵为代王,开国所自始也。及孝武之世,秦苻坚击代,什翼犍奔阴山之北,其孙圭依母走依贺纳,不数年而即位。乘慕容之衰,南取并州,东举幽、冀,称魏,僭号,遂命朝野束发加帽,分尚书诸曹,置五经博士,命郡县大索书籍。圭虽戎狄,而进乎中国,岂飞鸮食桑椹而音始改,习渐使然;抑厉人取夜火而视所生中情自逼邪?明元绍绪,寇盗群起,乃能歼渠散胁以安内,筑塞修边以攘外,其规模益远矣。太武继之,摧赫连,取统万,枭蒲洪,开关中,吞辽羯,臣燕冯,虏沮渠,并河右,高车稽颡,蠕蠕匿形。奈何哉雄心不已,思造瓜步饮江湖以疗渴,竟至六州皆赤地而无馀。宋之遭掠不可胜,魏之死伤亦过半。国人皆尤,宗爱逞逆,吾犹恨佛狸之不死于卯而死于辰也。所幸文武镇静,中外复宁。献文清刚,付托有子。及孝文亲政,乐善好贤,情如饥渴。移风易俗,雅慕中原。禁胡服而断北语,定族姓而改元氏。亲祠孔子,广立四门。自左衽以来,文治之盛未有至于斯者,可以为文矣!惜乎宣武弗负,孝明幼冲,胡后宣淫,毒主开衅;于是尔朱荣兴晋阳之甲,挥鞭伊雒。母后幼主殒首河阴,公卿百官濡血马足。虽孝庄勇决,手刃贼臣,而轻兵叩宫,祸不旋踵。节闵幽酖于门下,孝武奔死于长安,孝静立于高欢,为澄所殴,为洋所残。文帝立于宇文,至钦而废,至廓而禅。东西分裂,相继皆亡。虽天厌夷德,假手齐周,以授命隋、唐;然而传主十四,历年百六,风声文物,斑斑可考。以视宋、齐、梁、陈朝倾暮夺,未能望其肩背也。予读《北史》而重慨夫夷狄有君,不如诸夏之亡,信夫。
胡人左辫安能脱,羊质豺心空苟活。
魏圭束帽始吞华,分曹置学何超越。
明元平盗复防边,大武雄材谁敢越。
兖豫幽雍入并包,自淮逾汉供彼捋。
佛狸未应卯年谣,春燕无家总林末。
天道何曾遂果无,槊贯婴儿还自剟。
浚弘相继北南休,孝文出类文风豁。
迁乔出谷岂徒然,以夏更夷如洗抹。
文治终难久属夷,夷运百年应易拨。
宣武閒居失搆堂,孝明冲子漫嗟咄。
杨白花已河阴沉,尔朱荣向雒阳喝。
庄闵逾年禄永终,东西自此名分割。
东雒长柯寄六浑,西安大柄繇黑獭。
堪怜孝武入长安,辞汤得火徒蹩躠。
东静及身遇高洋,西文再传终拓跋。
吁嗟元魏洵狄豪,百五十龄天乃夺。
君看齐周二纪馀,接瞬中原归我挞(拓跋氏自晋悯帝诏进猗卢爵代王,及符坚击代,什翼犍奔阴山北,其孙圭至安帝戊戌僭号,为太祖道武帝。清河王绍弑之。子齐王嗣诛绍,为太宗明元帝。子焘立,为世祖太武帝。中常侍宗爱弑之。太子晃先一岁卒,孙浚立,为高宗文成帝。子弘立,为显祖献文帝。传子宏,称太上皇帝。又五年,太后弑之,宏改姓元氏,为高祖孝文帝。子恪立,为世祖宣武帝。子诩立,为肃宗孝明帝。胡太后弑之,立临洮王世子钊。尔朱荣杀后及钊,立献文孙长乐王子攸,为敬宗孝庄帝。尔朱兆弑之,立长广王晔,一年,尔朱世隆废之。立广平王恭,为节闵帝。高欢灭尔朱,并酖节闵,立孝庄孙平阳王脩,为孝武帝。奔长安,就宇文泰,为泰所酖。欢立孝文子清河世子善见,为孝静帝,号东魏。己巳,高洋弑之。泰立孝文孙南阳王宝炬,为文帝。子钦立,泰废之,立文帝第四子廓,为恭帝。丙子,禅于周,宇文护弑之。)。
书类次文中子后 南宋 · 陈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二七、《陈亮集》卷二三 创作地点: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
以《中说》方《论语》,以董常比颜子,与门人言而名朝之执政者,与老儒老将言而斥之无婉辞,此读《中说》者之所同病也。今按阮氏本则曰:「严子陵钓于湍石,尔朱荣控勒天下,故君子不贵得位」。龚氏本则曰:「严子陵钓于湍石,民到于今称之;尔朱荣控勒天下,死之日,民无得而称焉」。故模仿《论语》者,门人弟子之过也。龚氏本曰:「出而不声,隐而不没;用之则成,舍之则全」。阮氏本则因董常而言,终之曰:「吾与尔有矣」。故比方颜子之迹,往往过多。「内史薛公使遗书于予,予再拜而受之」。推此心以往,其肯退而名杨素诸公哉!「薛公谓予曰:『吾文章可谓淫溺矣』。予离席而拜曰:『敢贺丈人之知过也』」。谓其斥刘炫、贺若弼而不婉者,过矣。至于以佛为圣人,以无至无迹为道,以五典潜、五礼错为至治,此皆撰集《中说》者抄入之,将以张大其师,而不知反以为累。然仲淹之学如日星炳然,岂累不累之足云乎!姑以明予类次之意如此。
挤早高峰地铁 当代 · 王悦笛
押词韵第一部
我生何事攀高峰,驱我者谁枕边钟。
依依黑甜留两眦,登车残梦续朣胧。
战马鹭鸶有立睡,孰知朝日升于东。
岂必骨肉方兄弟,相逢手足结重重。
栏杆多事纵横列,与君俱已不倒翁。
君不见天宝宰相杨国忠,大妾肥姬环树肉屏风。
唐法流惠今民得,斯乐上视宰辅同。
既与宰辅同,能不欣欣盛世中。